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自知不能輕易騙過寂寞侯，鬼梁天下幹脆換了種思路，順著寂寞侯的話避重就輕地承認道，“哪個男兒沒有這樣的雄心壯志？莫說是男子，哪怕是晦王陛下這樣的女中豪傑，大概也有如此雄圖吧？”

“這話倒是不假。”寂寞侯笑道，輕輕落子於棋盤之上，“正因為晦王陛下有這樣的野心，我們對於競爭者總是格外關註一些，尤其是像鬼梁府主這樣算無遺策的。”

鬼梁天下仿佛沒有聽出寂寞侯的暗示之意般又是一陣大笑，拊掌道：“若論計謀，我鬼梁天下又如何能同丞相你相提並論呢？我不過是略通些兵法，哪裏比得上丞相對人心人性的洞察，您才是真正的算無遺策、智多近妖。”

寂寞侯沒有將這互吹活動繼續下去，而是說道：“不過就算是再有謀士之能，有些底線還是需要守一守的，鬼梁府主，您說是嗎？”

鬼梁天下心裏一緊，但又想到他的那一攬子計劃還都只是計劃而已，寂寞侯會這樣說不過是在試探罷了，於是坦然道：“不錯，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，若因一己之力而使天下蒼生遭劫，實屬天地不容。”

這話說得擲地有聲，寂寞侯差點就信了。雖然的確如鬼梁天下所想，寂寞侯方才出口的言語只是試探，但他的態度並不是懷疑，而是肯定鬼梁天下此人定然有問題，試探的目的是取得足以說服晦王的證據，沒想到鬼梁天下的回答滴水不漏。

這不能證明他的清白，反而說明他比寂寞侯所預想的還要難對付。

“我自遠處便聽見了你們這傳來的笑聲，不知是怎樣的好事？”

聽到這聲音，寂寞侯站起行禮，“陛下。”

鬼梁天下也做出了驚訝的神色，匆忙行禮，意料之中地被晦王制止了。

“鬼梁府主不是我南溟的子民，本就沒有必要對我行此大禮。”晦王笑道。

南溟晦王，果然如傳言中一般禮賢下士。但是鬼梁天下並沒有掉以輕心，正如寂寞侯所說，心中有宏圖的人早早地就開始搜集競爭者的動向，鬼梁天下猶記得南溟草創之時，眼前這位謙和王者為了推行法規所使用的一系列殺伐果斷之事，更不會忘記此人的戰績。

所謂的和善、謙遜不過是偽裝罷了，她同他在本質上是一樣的，都是多疑也冷酷的野心家。

與寂寞侯相比，晦王並沒有太多試探性的言語，她與鬼梁天下之間的話題大都是圍繞著皇甫笑禪打轉，偶爾會談一些如今武林中的趣事，和鼎爐分峰時幾人所談的話題沒有太大的區別。

“異度魔界如此猖獗，我們苦境難道會沒有挺身而出的勇士嗎？”鬼梁天下說道，“恨只恨有才之人各自為政。”

“從目前的情況看，異度魔界之人倒是團結一致。”晦王皺眉憂愁道，“若是要組建一支針對異度魔界抵抗力量，首領是個問題……如今的苦境，除了素還真還有誰能擔負此任？”

“依我看，晦王可以一試。”鬼梁天下說道，言語間頗為真誠。

“我？”晦王有些詫異地瞥了鬼梁天下一眼，“莫開玩笑了，我算是什麽，有什麽資格做這樣的事情。我南溟能做的，也就是收留那些因戰亂而顛沛流離的人們，這便算是為正道做貢獻了。至於更多的……恐怕就是超出我的能力範疇了。”

這當然不是真話，但她並不覺得眼下自己有說真話的需要。

鬼梁天下自然不會認為晦王說的是真話，他看著她，心想這位南溟王者的演技比他原先預想的還要高超，恐怕是個不好對付的家夥，更何況……他迅速地瞥了寂寞侯一眼，發現後者似乎一直都在盯著他，嘴角還掛著一絲莫名的笑意。他不由得感到有些冷意，心想是不是需要將計劃延後。

不過他的計劃確實需要進行一些調整，畢竟殘林之主如今已經入了南溟……他需要有一個人來替他頂罪，會五殘之招的殘林之主是第一選擇，如果不成功，他或許還可以考慮讓南溟頂上。

“聽說鬼梁府少主如今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，府主真是幸運，哪像我……”晦王嘆了口氣，抱怨道，“兩個小子沒有一個讓我省心，走一路丟一路的臉。”

鬼梁天下立刻開始誇讚南溟的公子，當然由於他對赤浪不甚了解，他主要誇獎的內容是玄寶這幾年對苦境做出的貢獻，一個勁的誇他是值得信賴的正道棟梁。至於晦王對鬼梁飛宇的誇讚，鬼梁天下並沒有多在意，這一次倒不是因為晦王說得不夠誠心，而是因為……

鬼梁飛宇並不是他的親子，而是他的遮掩。五殘之招的修行條件極為苛刻，只有殘廢之人以及天閹體質才能練成，換句話說，如果一個人身軀健全又育有子嗣，那麽當出現斃命於五殘之招的受害者時，那個人絕對不會被列入嫌疑人名單中。

鬼梁天下忍不住回首自己布局的點點滴滴，自他看見臥龍行的預言詩後，他便一直汲汲營營，不放過任何可以使用的資源，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……所以，哪怕有再大的阻礙，他也絕對不能夠回頭。

天色漸晚，晦王的休息時間也結束了，她同寂寞侯必須回宮中繼續處理政務。

“好友，你的判斷應當是正確的。”在南溟幾人離開後，鬼梁天下對殘林之主感慨道，“看來我沒什麽不放心的了，我還有事，便不做多留了。”

“連用膳都來不及嗎？”殘林之主挽留道。

“不必不必，我還是更期待家裏的味道。”鬼梁天下笑著同殘林之主揮別而去。

他對自己這一次南溟之行的收獲十分滿意。

然而鬼梁天下不知道的是，晦王所搜集到的情報絕不少於他。

與殘林之主告別後，剛回到宮殿，晦王便向寂寞侯下達了指示：“監視鬼梁天下，此人定然有古怪。如果可以的話，將與他有關的一切資料都調出來，還有他的兒子妻子，他們也需要好好調查一番。”

“這不難。”寂寞侯答應道，“鬼梁天下的長子愁落暗塵正在笑蓬萊，赤浪公子已經同他有了交情。”

他雖然不知道晦王是如何發現鬼梁天下有異的，但他很高興她有如此判斷。

“既然是赤浪的朋友，那麽在處理鬼梁天下的問題時需要註意一些。”晦王說道，“他早晚會有動作的，只要抓到證據，直接將他解決掉。我們現在最大的麻煩是異度魔界，不要為這種跳梁小醜分散註意力。”

寂寞侯痛快地應承了下來。

“還有一事。”晦王猶豫了一下說道，“據擔千古查到的消息，臥龍行此人應當很不簡單。雖然他已經仙逝了，但是有些事還是需要查清楚，尤其是五大神器，若是方便，最好能找到一件交給我。”

如果這所謂的五大神器與她們這些上古神器有相近的力量的話……在面對那可怕敵人的時候，她也能夠有更大的勝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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找尋五大神器是公法庭的目標，雖然晦王向寂寞侯傳達了訴求，但她自己也很清楚最合適這個任務的人就是擔千古了。

本體的意志便是化體的意志。

這是刻不容緩之事，但是擔千古現在抽不出手來。

“這麽說，你是被這夥人誘來此處的？”她向北辰元凰提問道。

“不錯。”北辰元凰苦笑道，“他們說他們已經制住了母……親，我關心則亂，然而實質上……”

“長孫夫人並不在他們的手中。”擔千古皺眉道，“他們可有說過抓你過去是為了什麽目的？”

“似乎與翳流教主有關，詳情尚未聽聞。”北辰元凰說道，他面上有幾分焦慮之色，“我現在最為擔心的是我母親以及渡江修他們的安危……雖然那些人之前說的是謊話，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不會做那些下三濫的事。”

擔千古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，若是她目前不是處於偽裝狀態，最簡單的做法便是給那些惡棍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，然而……

也許應該讓玄寶出面……本來就是他辦事不利導致的麻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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